蘇西哲像被雷擊一樣渾身巨震，他終於深刻的意識到自己到底幹了什麽。

他雙唇顫抖，過了很久，才唯唯諾諾吐出了三個字，“對不起。”

蘇小小摟著他的脖子，剛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，她搖了搖頭，輕輕的說，“沒關系，哥。”

……

當天晚上，蘇小小做了一個夢。

她夢到十四五歲的時候，有一年天降大雪，蘇西哲出差在外，因為封路無法回家。

那天好像是除夕，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，郊區的煙花燒紅了半邊天，即使離得那麽遠好像都知道那邊的熱鬧。

她一個人端端正正的坐在頻幕前看電視，偶爾會擡頭往玄關處張望，張望的多了眼睛就梛不回來了。電視在放什麽她完全不知道，索性就扔了遙控器，搬了個小墩子就去門口等蘇西哲。

可是她等啊等，等到了半夜十二點，蘇西哲依然沒有回來。

她有點困了，卻不敢去睡覺。

時間一分一秒的緩慢流淌，新的一年已經悄然拉開帷幕，空蕩蕩的房子裏只有她一個人。電視裏傳來新年的報幕，熱烈而喧囂。

她似乎有點失望，不安分的蹬了蹬腿，再過一會，她站了起來，像視察工作一樣繞著房子每一個角落兜兜轉轉，看看這個碰碰那個。

她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轉悠，轉到了蘇西哲的房裏。

蘇西哲的房間整潔而蕭索，冷調的背景，偏冷色系的家具，無端端讓她覺得寒冷。

她把落地窗簾拉開一角，窗外是萬家燈火，雪花打著璇兒往下墜。

她在窗口站了一會，然後又拉上了窗簾。她兜兜轉轉，爬上蘇西哲的書桌，上面壓著兩本磚頭厚的書，一個奇形怪狀的筆筒，裏面可憐巴巴的戳著一只筆，是她送的。

書桌上似乎也沒什麽好玩，她又從上面爬下來，一錯眼，看到旁邊的垃圾簍。

垃圾簍裏裝了滿滿一簍子紙團，白生生的像一個一個的雪團。

她大概是好奇，走過去撿了一個出來，展開來看。

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，都是一個“小”字。

她又拿了一個出來展開，依然寫滿了“小”字，再看幾張，還是如此。

有一張的最下角，被“小”字淹沒的地方，模模糊糊的藏著三個字。

“我愛你。”

她仔細辨認了那三個字，還讀了出來，卻似乎不得要領。

她把紙張團吧團吧又扔回垃圾簍，走出蘇西哲的房間，輕輕帶上了門。

玄關處“哢噠”一聲輕響，蘇小小看到夢裏的自己臉上現出了一種神采飛揚的明媚笑意，她撲棱著雙手，一頭撞進了蘇西哲被風雪凍得冰冷的懷裏。

這個夢說不清好壞，只是一些發生過卻又被遺忘的往事，帶著夢的色彩，似乎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。

蘇小小緩緩睜開眼睛，跟往常一樣爬起來洗漱，然後換好衣服出了自己的房間。

她拖著拖鞋踢踢踏踏的走到餐廳，把蘇西哲早已給她備好的溫水“咕嘟咕嘟”喝完，放下杯子，逆子一樣沖陽臺處的蘇西哲嚷嚷，“你沒放蜂蜜！”

蘇西哲英雄氣短，無法跟蘇小小一樣格式化重啟，沒吭聲。

蘇小小撈起一個面包，非常不雅觀的叼在嘴裏去找蘇西哲。

她踢踢踏踏的走到陽臺，邊咬面包邊觀察蘇西哲的樣子，繞到後面盯著他手裏的早報看了一會，終於把一個面包塞進了肚子。然後她一爪子拍到蘇西哲肩膀上，非常正氣的質問他，“說，你昨天晚上想對朕做什麽！好大的膽子！”

蘇西哲心驚膽戰的看著肩膀處那只似乎泛著油光的爪子，立刻就要啟動尖酸刻薄，但他側頭一看蘇小小，就又氣短了。

蘇小小穿了一件毛茸茸的低領毛衣，露出來的脖子跟鎖骨上都是他昨晚作案的痕跡，□□裸的提醒著他那不是一個夢。

蘇小小看他不說話，大著膽子抽走了他轉移註意力的報紙，“居然敢做不敢當！是不是男人！”

蘇西哲：“……”

蘇小小又繞到他身前，一擡腿直接跨坐到了他腿上。

蘇西哲嚇了一跳，立刻就要起身，“你幹嘛。”

蘇小小推了他一下，力道不大，卻還是阻止了蘇西哲的動作。她飛快的撇了撇嘴，口無遮攔道，“你是不是憋得太久……”

蘇西哲嚴詞厲色的打斷她，“蘇小小！”

蘇小小住了口，有些委屈的支棱在那裏，蘇西哲頭疼的繼續說，聲音輕了很多，“別亂說話，我……”他想解釋昨天的事，卻不知道從何說起。

蘇小小輕輕抿了抿唇，盯著蘇西哲，突然說，“蘇西哲，你是不是喜歡我？”

蘇西哲有一瞬間的慌神，但他馬上給自己找到了借口，“我昨天喝了點酒……”這個借口蹩腳的連他自己都不信，他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，“我把你看成了別人，我們是兄妹，我……”

蘇小小說，“看成誰？”

蘇西哲啞口無言。

蘇小小看著他的眼睛，說，“蘇西哲，你別後悔。”然後她站起來，轉身回餐廳。

她腿還沒邁開，蘇西哲在她身後突然道，“對，我喜歡你。”然後她的手腕被扣住，蘇小小被一股大力拉著往後，踉蹌著跌入了一個僵硬的胸膛。

胸腔裏心臟跳動的聲音如擂鼓，蘇西哲從背後抱緊了她，絕望的重覆道，“我愛你，蘇小小。”

蘇小小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，她閉上眼睛，問蘇西哲，“那你會有一天不要我麽？”

蘇西哲說，“即使你討厭我了，我也舍不得丟了你。”

蘇小小睜開眼睛，她轉過身面對蘇西哲，輕輕笑了笑，“那你親我一口。”

蘇西哲盯著她看了一會，捧住她的腦袋，蜻蜓點水一般親了下她的額頭。

蘇小小似乎不滿意，她努力伸手纏上蘇西哲的脖子，微微用力蘇西哲就順從的低下了腦袋，蘇小小用額頭抵著蘇西哲的額頭，說，“我醒著你就不敢耍流氓了？”

他們氣息纏繞在一起，蘇西哲不自覺的想退縮，蘇小小擡起下巴，狠狠湊了過去。

蘇西哲往後退了一步，側頭讓開了這個吻，他氣息不穩的說，“小小，你想清楚了嗎？”

蘇小小說，“想的差不多了。”

蘇西哲說，“那答案呢。”

蘇小小湊到他耳邊，輕聲說，“我喜歡你，蘇西哲。”

她想起那個雪天，蘇西哲在雪中徒步走了大半個晚上，就為了回家陪她過年。他回家的時候體力幾乎已經透支，身上冷得可怕，她搓著他的手，卻怎樣都無法使他暖和起來。她無助的看著他昏倒在地，徒勞的喊著他的名字，茫然的不知所措。

原來，那真的不是夢。

蘇西哲全身一震，他有點不可置信，接著一陣狂喜襲來，他艱難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，勉強維持住了理智，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問蘇小小，“你確定？”

他全身上下都寫著緊張，蘇小小看了他一會，忽然板著臉擰起眉毛說，“我要遲到了。”

然後她把蘇西哲的手拿開，嘮嘮叨叨往客廳走，“我早飯還沒吃完呢，今天第一節是主修課，是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的課，是你說對老人要尊敬的，所以不能遲到。”

蘇小小三步並做兩步躥到餐廳，端起桌上的牛奶，一邊喝一邊伸手去拿面包。

蘇西哲陰魂不散的跟著她來到餐廳，頗為怨念的杵在她旁邊，在她把杯子放下的時候終於動了手。他往下側頭到蘇小小面前，一口咬住了她的嘴巴。

蘇小小一下睜大了眼睛，然後面紅耳赤的發現自己沒來得及喝下去的牛奶都到了蘇西哲嘴裏，嚇得她手裏的面包都掉了。

蘇西哲意猶未盡的掃蕩了她嘴裏每個角落，然後才直起身，氣定神閑的說，“走吧。”

蘇小小楞楞的撿起自己的面包，一臉是血的咬了一大口。

蘇西哲行動迅速的去她房間給她拿了外套，還翻了條圍巾出來。

蘇小小脖子上的痕跡太過明顯，實在有辱斯文，雖然做出這種事的斯文敗類是他自己。

蘇西哲送蘇小小去學校的路上，蘇小小突發奇想的問他，“我是不是以後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？”

蘇西哲斜她一眼，“你以前不是？”

蘇小小立刻不要臉的說，“那不一樣，作為你的……女朋友，你應該更加無條件的寵我。”

蘇西哲憋了兩下沒成功，笑成了一朵喇叭花，喇叭花大口一開，“準了。”

蘇小小又說，“雖然我現在是寄人籬下的狀態，但是我以後會賺很多的錢，這樣就算我做錯了事你也不能大聲兇我。”

蘇西哲說，“寄人籬下這個詞真的跟你不熟。”

蘇小小大手一揮，“這不是重點。你看你啊，以前對我那麽兇。改革開放都那麽多年了，棍棒教育這種腐朽的東西早就應該被淘汰了。”

蘇西哲酸溜溜的說，“沈教授還真是你的好老師。”

蘇小小嬌羞道，“他比你像父親多了。”

蘇西哲：“……”

……

蘇小小幾乎是踩著鈴聲進的教室，頭發花白的老教授透過老花眼鏡盯了她一眼，蘇小小立刻唯唯諾諾的滾進教室，眼睛掃到薛夢的方向，剛想蹭過去，卻看到她旁邊坐著的人。

林遠。

蘇小小猛得停住了腳步，林遠正看著她，跟以前一樣，沒什麽表情。

老教授看蘇小小突然不動了，提醒她，“同學，上課了。”

蘇小小立刻胡謅道，“我忘記帶課本了，我現在回去拿。”然後她馬上轉身，見鬼似的拔腿就跑，瞬間就跑出了教室。

老教授氣得胡子都要翹起來，“上課連課本都不帶，哪裏有一點學生的樣子。”

林遠從座位上站起身，故技重施，“對不起教授，我走錯教室了。”然後他也旁若無人的走出了教室，追著蘇小小去了。

老教授：“……”

林遠在拐角處追到蘇小小，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臂。

蘇小小立馬垂下頭，手上用勁想掙脫他的桎梏。

林遠不放手，沒有質問，而是陳述一般的說，“你昨天沒上游戲。”

昨天他們分手的時候，蘇小小說游戲見。他真就一回家就頂著林老司令恨鐵不成鋼的視線上了游戲，然而等了大半夜，都沒等到蘇小小上線。他給她打電話，但是沒有人接。

蘇小小原本垂著頭，她突然擡起頭來，說，“我不會再上線了。”

林遠楞了一下，說，“怎麽了？”

蘇小小沒回答他，而是說，“你以後也不用再等我了，我跟蘇西哲在一起了。”

林遠一下收緊了手，蘇小小感覺手腕一陣錯骨的疼，但她卻沒有掙開。

林遠怔怔的說：“可是你們……”

蘇小小打斷他，“我們不是兄妹。你們都以為我不知道，其實我很早就知道了，我父母……我養父母一早就告訴了我。他們說的很含蓄，我當時沒明白，但是現在我懂了，我媽媽可能不是什麽好貨色，說白了我是她被□□生出來的種，所以我大概也不是什麽好貨色。”

林遠截住她的話，“我不在乎你是誰。”

蘇小小仿佛聽不到，繼續說，“我媽媽估計是不怎麽可能會愛我的，她當時沒把我丟河裏餵魚已經是激素的大恩大德了，而我爸爸，是個□□犯。也幸虧我長得隨我媽，身上沒有一丁點他的影子，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麽用那張臉活下去。”

林遠好像預感到了一點風暴的來臨，不知所措的拉住她的手，找不到話語可以安慰她，只能說，“小小，你別難過。”

蘇小小看著他，笑了笑，然後她扯下脖子裏的圍巾，蘇西哲親吻過的痕跡毫無遮掩的躍入林遠的瞳孔，林遠不可能看不懂那是什麽。

蘇小小沒說話。

林遠突然大聲說，“我不在乎！”

蘇小小反而被他嚇了一跳，她把圍巾重新拉好，終於好好說了一句話，“對不起。”

蘇小小說，“你放過我吧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好像往狗血的路上一去不覆返了Ｏrz相信我，我只是沒寫大綱收不了手……

其實寫狗血寫的既開心又酸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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